作者: hiyawu (藤井樹) 站內: P_hiyawu
標題: 聽笨金魚唱歌 (28)
時間: Sun Aug 11 03:25:15 2002

 

  「謝謝店長。」

 

   在咖啡廳打工的最後一天,十一月份的到勤卡已經打到最後一格,店長收回了我

   的制服和圍裙,另外交給我十一月份的薪水。


   「阿哲,在我的店裡工作過的員工,在離開的那一天,我都會親自交給他最後一

     份薪水,除了表示一種相互的感謝之外,最主要的,是我在薪水袋裡放的一枚

     特別的紐扣。」

   「紐扣?」

   「是啊,這些紐扣是我每半年一次到巴西買咖啡豆的時候帶回來的,它是咖啡豆

     做的,整個巴西只有一個地方買得到,他們告訴過我這種紐扣的名字,但是我

     一直沒能把它記下來,因為我自己為它取了一個名字,叫做 Dream fastener.」

   「Dream fastener?夢扣子?」

   「你要這麼翻譯也行,我取這名字的意義,是來自扣子上特殊的羽毛雕,它給我象

     徵夢想飛行的感覺,所以我自己叫它Dream fastener。」

   「這名字取得好,謝謝店長。」

   「祝你當兵順利了,阿哲。」

 

   我步出咖啡廳,向裡面的同事揮手道別。

   今天心瑜沒有上班,她正為了第二部份的畢業論文傷腦筋。

 


   時間一聲不響的推進到十一月,台北冷了。

 

   下了認命去當兵的決定,是在一個月前,雨聲開著他買的CRV,載著富貴到我家樓下

   拼命按喇叭,結果被樓上的鄰居丟盆栽抗議那天決定的。


   看見雨聲被丟盆栽跟下決定去當兵有什麼關係?

   沒有,完全沒有關係,只是很碰巧的在我下決定的當時雨聲跑來找我而已。

 

   他問我為什麼突然要去當兵?很多還在醫學院念五年級的同學都知道要怎麼逃避兵

   役,打個電話花點小錢請吃一頓海產就可以靠人情買張免役證明了,為什麼要花兩

   年的時間去那種幼稚無聊的地方?


   我只是笑一笑,並沒有回答他。因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為什麼要去當兵,而原因是

   他連聽都不想聽的。


   我對人生的另一種領悟。

 

   領悟這種東西對雨聲來說等於是教訓的累積,但他樂天的個性使他對教訓的定義範

   圍變得狹小,因為他得到的教訓,都會認為那是所謂的不小心。


   但我不一樣。

   我之所以會說是「另」一種領悟,原因有很多,但要總結出一個可以用嘴巴去表達

   的說法卻令我口結。

 

   大概是韻柔的死給了我一個領悟的起點,而她走了以後所發生的一些事變成了所謂

   的細節,以及自己去思考揣想定義後所得到的一些答案讓我有了這所謂的另一種領

   悟。

 

   韻柔死後沒多久,心瑜生了一場病。

   我每天載她到學校去上課時,總會聽見她在後座悶著口鼻嚴重的咳嗽聲,下午載她

   下課回家總得替她倒水盯著她要吃藥,因為她還是不會照顧自己。

 


   一天晚上,雨下得很大,她高燒不退,從八里要把她載到醫院有一段很遠的距離,

   所以我決定要去找醫生來看她。


   但是她拉住我的手,要我去拿毛巾包著冰塊來敷在她的額頭上。


   『我的身體我很了解,我媽都是這樣治我的高燒的,明天睡醒一定會好。』

   她這麼跟我說。


   整夜我都坐在她的床邊看著她,直到我累到睡著,當我醒來的時候,我感覺我的雙腳

   麻得不聽使喚,低頭一看,原來她躺在我的腿上。

 


   晚上的MSN線上,她很少出現,因為她的畢業報告越來越多,不過當她忙到半夜,功

   課到了一個段落之後,她會來敲敲我的門,問我睡了沒有,她想邀我到頂樓去聊天

   吹海風。

 

   她跟幾個月前完全都不一樣,我甚至可以看見她的改變。

   當初她明定的家裡的界線,她全部都拆掉了,電視遙控器似乎變成我的一樣,每當

   她要轉台之前,她都會問我「我們看別台好不好?」,我買的大瓶純喫茶也不再需

   要一次喝光它,因為我已經可以把它放在原本屬於心瑜的地方,甚至有時洗衣機裡

   我的衣服忘了去晒,當我猛然想起時,那些衣服不但已經是乾的,而且還已經折好

   放在我的床上。鞋櫃裡不再有分界,我的鞋子也常擺在她的高跟鞋旁邊,只不過畫

   面不太搭調。

 


   令我最吃驚的一件事就是嘻嘻的魚缸。

   我一直沒有發現魚缸變大了,也不知道嘻嘻的飼料也換了口味,我只記得我有一陣

   子忘了去餵它,心想金魚幾天不餵死不了,沒想到嘻嘻卻換成心瑜在照顧,而且還

   幫它搬了新家。

 

   『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是覺得魚缸太小,放在櫃子上不太搭調,我才幫它買個大一

     點的。』

   當我指著魚缸,用驚訝的表情問她的時候,她這麼跟我說。

   而那一天之後,嘻嘻好像變成她的一樣,她有時還會發神經跟它說話。

 


   小沙丘上玫瑰紅罐子早就被她塞滿了紙條,但是她還是沒去挖。

   記得她說過如果她好了,她就會把它挖起來。我本來想去問她,想想算了,她的罐

   子,她的心事,我不方便去管她。

 

 

   十月裡的一個天氣很好的星期天,我剛從咖啡廳打工回來,心瑜在MSN上約我去看電

   影,她有兩張同學送的電影票,如果今天不看就過期了。


   「為什麼妳不當面約我,要用MSN?」

   『我沒約過男孩子看電影,我會不好意思。』

 

   後來我發現她真正不好意思的,是她的髮型,因為她去燙了離子燙。

 

   『好看嗎?阿哲。』

   「我想說難看,但是我說不出來,因為我不會說謊。」


   她看著我,笑得很開心。


   『我好了,阿哲。』

   「我知道妳好了,我們可以出門了吧?」

   『不是,我是說, 我 、 好 、 了 ! 』


   她笑開了嘴看著我,伸手拉了一拉她剛燙好的頭髮。

   我花了五秒鐘去想她所謂的「她好了」是什麼意思,了解了以後,我也對她笑了一

   笑。


   「恭喜妳。」

   『謝謝。明天,我要去把罐子挖出來。』

   「妳終於想起來啦?我還以為妳壓根忘了這回事。」

   『不可能忘記的,不可能忘記。』

 

 

 

 

 


   -待續-

 

 

 

 

 

 

                        * 另一種領悟,另一種故事的結果。*

 


--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togs0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